業障來了怎麼辦？

宏元

◎李治蓬居士／二○○一年三月講於萬佛城大殿


　 　　修行好像登高，你或許是在攀爬一座險峻的高山，或許是登上數不清的階梯，一不小心，就會墮入斷常坑；一鬆懈，就可能在半途的石階上睡過幾千大劫。像我這樣的眾生，前路若沒有明

師指點，那一定粉身碎骨在斷常坑裡，在我千劫噩夢裡嚎啕大哭！

　　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慈悲、智慧、德行，在這樣艱難的修行路上，不斷以種種善巧方便帶領我、鞭策我，攝受我？是觀世音菩薩，是上人，是我的自性；他們把我從「寧被遷單，也不上臺講法」的心態，不可思議地轉為「樂於說法」。我現在就像剛學騎腳踏車的孩子，摔來摔去都歡喜自在﹔又像半桶水，搖搖晃晃也不亦樂乎。要是講的不如法，懇請各位一笑置之。

　　「業障來了怎麼辦？」──這個題目是戒律課老師給我們的功課。我曾經起了很大的煩惱，因為我最討厭聽到的兩個字就是「業障」。以前偶而在小說或電影中聽過，它意味著憤怒與絕望。可是當我走進聖城，到處聽到的都是「業障」；從吃得太飽到蚊子叮一口，無一不是業障。耳濡目染，我也學會了。當我訓斥兒子時，我也說，「來來來！我幫你們消消業障！」我相信他們也有同樣的惡感和不解。機緣成熟了，老師給的這個功課，是要我好好去參它一參的時候了。

　　那一個禮拜，吃飯睡覺、端盤子，無時無刻不在想，「什麼是業障？」結果當老師問起大家的時候，我卻又被同學們輕輕鬆鬆的幾個答案攪得有些迷惑了。

　　「業障來了怎麼辦？」1. 洗廁所。 2. 唸佛。3. 拜懺。 4. 親近善知識。 5. 立牌位。 6. 常起怖畏心。7. 禮佛。

　　我心想，「來得及嗎？」我苦苦思索了一個禮拜的功課，竟然沒有勇氣舉手。下堂課我講了「我願如斯佛自知，畢竟當來得成就」，我講出的是──我願意學習的態度。 什麼是業障？我把它作這樣的解釋﹕「業」者，一項作業、一件功課、一種狀況、境界等；「障」者，障礙。

　　相，大致有兩種﹕一種是不順的相，譬如困難、逆境等；一種是順心如意的相，它讓你覺察不到它潛伏的陷阱和危機。人生不如意事，十常八九；如意、不如意都是業障。開悟前，十方八面全是業障，也是當然之事。

　　《普賢行願品》中：「懺除業障者，菩薩自念，我於過去無始劫中，由貪、瞋、癡，發身、口、意。」每天晚課我們也唸：「往昔所造諸惡業，皆由無始貪瞋癡，從身語意之所生，一切我今皆懺悔。」業障從何而來？從貪瞋癡而來。怎麼辦呢？懺悔！可是對一個認為自己根本沒錯又很痛苦的人，你叫他從何懺起？因此，我把業障的來由分衍為三﹕

1. 由個性習氣而來；
2. 因無明愚癡而來；
3. 來自往昔累劫因緣。
　
　　第一個：不好的習氣個性，本來就是因貪瞋癡引起，這是定律。

　　第二個：因對生命的無明，對事理的不明瞭，對陌生的人事、環境產生恐懼，因而失去信心、安全感，再而生出種種顛倒愚癡的妄想，由妄想又生出了執著，於是執著又把無明的環，扣得更緊，不能自拔。

　　由當下一念往前追，抽絲剝繭，找出源頭，再對症下藥，往往會得到驚人的答案。原來眼前這麼大的一個障礙，竟是當初一念之差，愛那麼深，恨那麼久，原來那麼荒唐無聊！

　　我們常跟家人或人家處不好，總說是「寬以待人，嚴以律己」，境界臨頭便完全反轉了過來，理所當然一句話就原諒了自己，「唉呀！還是凡夫俗子嘛！」那麼，什麼時候才能超凡入聖，修得正果？

　　貢高我慢的人很多，各形各式的高，各模各樣的慢。千萬警惕，放眼看天下，像自己這樣的材料，簡直就像「秋風掃落葉」，沒完沒了，還有什麼可高可慢的？

　　當人家障礙你時，不妨想想，妒嫉的瞋火會把人燒得變形。為了自己只比人家好那麼一點點，就把人害得那麼煩惱痛苦，真是罪過！如果我能比他好更多，像上人那樣，像菩薩那樣，像佛那樣，他又怎會妒嫉我？障礙我？德行不夠嘛！

　　相反的，當我們的惡念生起時也可以這麼想──「他雖然比我高明，也還不致於望塵莫及，我只要努力一樣可以趕上。我還要謝謝這樣的善知識呢！」你說，與其一把無明妒火燒掉自己，這樣做豈不是善哉！快哉！

　　總而言之，八萬四千業相，都出不了執著於貪瞋癡境界上的我相；就因為無法破除這樣的我相，如是因，如是果，如滾雪球，越滾越大，終於深陷業海，難出三界。

　　以上三個來由其實是合一的，在一跟二上面用了一段時間的功夫後，第三種的懺除累劫業障就不難明瞭了。

　　業障還有它的時間、空間、人、事四個條件，在抽絲剝繭，懺悔認錯，對症下藥的同時，要留心一下這四種互動的條件。業障來的時候，實在招架不住，不妨換個空間，退一步﹔拖一下時間，忍一忍﹔換個人手，或先暫時放下老做不好的這件事情，這樣可以緩和當業障來襲時的侵害力，也可以藉此保存實力並參一參下一步對治的方法。

　　業障有它的週期性，一波接一波，直到你把它完全化解掉為止，要不然你就死得很難看了！當然也不是就沒救了。《證道歌》裡不是說了：「幾回生，幾回死，生死悠悠無定止」？只要諸惡莫作，眾善奉行，怎麼都是來得及的。等業障消開了，明瞭了無生無滅的自性，死它幾千回難看又何妨？

　　業障來了怎麼辦？「隨緣不變，不變隨緣」；隨緣了舊業，向佛的心不變。

　　業障來了怎麼辦？慈悲、完全的包容接受。

　　業障來了麼辦？「如夢幻泡影，如露亦如電，應作如是觀。」

　　還有兩分鐘，再說說，有位居士問我，「業障來了怎麼辦」？我很瀟灑地回答︰「兵來將擋；水來土掩！」乍聽之下，似乎相當狂妄；細想一番，其實很有意思。「兵來將擋；水來土掩！」兵，好比業障，有謂「養兵千日，用在一朝。」業障的形成，決非是一朝一夕；將，代表「智慧」與「度量」，水是最幻化無常的，也好比業障；土就是「功德」與「福報」。

　　「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！」確實痛快！不過可得小心地問問自己是不是個將？算算看到底是水多，還是土多？